章溢接到了朱元璋的信,并没当回事。这天他把胡深约到家里小酌,刚喝了一杯酒,门上的家人来报,青田刘先生到。二人乐得拍案而起,一齐迎出大门。只见戴瓦楞帽,执一把羽扇,一副道家打扮的刘基笑吟吟跨进院来,牵着一头青牛。
章溢道,骑青牛过函谷关,伯温兄真的和老子一样仙风道骨了。
胡深问:“不知伯温兄所来何事?你每次来,都是事先几个月就有书信至的呀,这次何其突然?”
刘基说:“到屋子里再说。”
这刘基四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目比从前略显清瘦,高高的眉棱骨下,那双凌厉的眼睛更加有神,三绺稀疏的长髯,是一副让人肃然起敬的相貌。他在浙西文人骚客当中,毫无争议地高居尊位,他的人品和文章一样享誉天下。
章溢把刘伯温请进客厅,刘伯温洗过脸,坐到桌前,章溢为他斟酒。
章溢举杯为伯温兄洗尘。
刘基却说:“为二位解忧。”
章溢说:“我们好好的,忧从何来?”
刘基饮干杯中酒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闭着眼睛往快沉的船上跳,不是忧反是福吗?
章溢看了胡深一眼,为他辩解,他是婺州的参谋,在其位总要谋其政,今朱元璋统大兵来攻,也不好不为家乡尽一份力呀。
刘基说他昨日夜观天象,北方星暗,南方星亮,且渐扫东南,这是大势,朱元璋的兵将席卷南中国,你们何必螳臂当车?
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
章溢拿出一封信来,说他们也犹豫,这朱元璋素昧平生,却写了一封诚恳的信来。这真是一封很奇怪的信。
“拿来我看,怪在哪里?”刘基伸手要过信来,粗略一看,哈哈笑着说果然奇特,不同凡响,连说这朱元璋有趣。
“他有这么大度吗?”章溢问。原来朱元璋在信里开出这样的条件:不战降,战而降,战败而降,战败而不降,结局一样,他要得到并尊奉浙西四贤,为黎民造福!这会是真的吗?
刘基说起四年前他的老师过浙西,提到过朱元璋,那时他还是无名小辈,可老师已预言,此公日后将继大统,成为一代明君。
章溢道:“你是想投朱元璋?”
“没想好,”刘基说,“我懒散久了,不愿再过拘谨日子。你们是知道的。”
胡深道:“是啊,多大的官你都辞了,张士诚、方国珍拿多大聘礼你都不为所动,怎么偏偏为名不见经传的朱元璋来当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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