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放第三次被传唤到指挥长官邸,已经没有看守人员“押送”了。但他还是走得沉重。群山的紫褐。天的变脸。乍晴却雨。乍暖又寒。黑中有亮。亮又在慢慢转黑。那大裂谷的断层和断层上边的天空,恰如一部正在遭虫蛀的羊皮书或贝叶经。一枝木柄的毛瑟枪,枪柄被烧焦。一枝老掉了牙的来福枪,枪简内的来福线已被磨蚀。他在那砌有花斑水磨石护栏的台阶上站了许久。前两回,由看守人员去按门铃。这一回得由他自己来按。他知道只要轻轻地去触碰一下那个储石色的电木小突起,立刻就会在门的里边引起一阵快乐的骚动。指挥长家里的人,除了他那位多病的夫人,其他的似乎都渴望听到门铃常响,常有客人来走动。尤其是那个叫二小的年轻女佣和指挥长的那一对宝贝公子,总是最先冲出来,争着去拧门锁。尔后是孩子们的姑姑。她气喘吁吁地来把孩子们赶回学习室去。但她也常常站在孩子们的身后,久久打量来客的身容气质,仿佛也在寻找自己熟悉和希望熟悉的某种以往。二小总是局促地打量每一个来客。她总觉得外边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她跟朱先生这点“不正经”了。她害怕,内疚。她柔细、拘谨地说话。对任何人都十分客气。“请跟我来。”她像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肖天放前面飘忽。客厅里没有人。壁炉里幽暗地燃着一点炭火。即便在无霜期很短的阿达克库都克,在这季节生火,的确也还太早。但夫人自小就长在潮湿炎热的恒河边,始终不能适应这儿的高寒和干燥。每到晚上,她总要叫二小生上火。她总要独自一人在壁炉跟前坐上一会儿。她总是早早地回自己的卧室。她屋里有几个盘花釉下彩虎足双耳大扁瓷缸,那形状很像古代青铜器中的盛,只是不加盖罢了。缸里盛水。她要它们蒸发出湿润。楼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其实,孩子们的姑姑正在教孩子弹钢琴,只不过他们没使用那架白俄罗斯钢琴。孩子们的姑姑在用一排画出来的琴键,做无声的教练。贵铃在家会客,她不想吵扰他。“报告,直属队待命军性肖天放奉命求见。”肖天放在三楼工作间门口站得笔直。迅雷不及掩耳地处决了那个心腹之患之后,朱贵铃不容全联队的人喘息,又立即整编调整了所有支队。首先软禁了所有支队的参谋长。接着又撤换了那七个支队的支队长。打散了过去的支队建制。重组了外勤。内勤大队。所谓外勤大队,就是为白家兄弟那个筑路工程服务的人员。现在远不止是为筑路工程护卫。朱贵铃还主动承担了工程所需的全部砂石料的供应,以及一部分运输任务。所谓内勤,就是过去那一摊地方治安。除此以外,他还编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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