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对苏辙说：“您听 这声调是有明显差别的。”
苏辙没听出来 愣在那里。
苏轼说：“你听 这长长的调儿 喊叫者都是在行走着的 他要喊得有声色 人才知晓他的货物非凡。且他是在行走 行走时运足气力喊叫 便不觉得劳累 甚至有舒畅的感觉。而那卖鲜汤羹者 都是定下来的摊儿 他用不着大声喊 人便只闻到那香味儿 就会拢去 且多是回头的客官。”
不知何时 宅院已走到了近前。他听了苏轼的一番话 喜形于色 拍手叫道：“老爷所说甚是！就是这般道理。老爷是不卖力气的 为何知道这么多？”
苏辙翻了他一个白眼 宅院知道自己不该近前 更不该擅自插话 扰了两位主人的兴头儿 便抡起手掌 用力扇自己的耳光：“奴才这等蠢 真是该死！”
两人笑了 并不理会宅院 只由他扇去；他扇累了 便径直退到远处。
满街的人都是不紧不慢地踱着步。看得出来 行人多是无聊的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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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乡赶到京师 夜晚没有打发的趣事儿 就来夜市上闲逛。各样的食品 花香一般引得商贾成团儿地转动 少许吃用了 便高兴万分。也有浮浪少年 牵了歌妓的手 在夜色中穿行。歌妓分外喜爱到夜市上 灯火虽明 却有朦胧 映衬得那一张张粉脸儿格外动人。
苏轼望着这些 说：“您道汴京是个什么世界？”
苏辙毫不犹豫地说：“杂种天地。”
苏轼笑着说：“说得对 说得好！甚是 甚是。汴京城里 一片杂种。大大小小的人物来自四面八方 混杂在一起 不是杂种 能是什么？汴京城 狗眼看人低的汴京城！”
多少年的委屈让苏轼心中不能平静。他想起被拒入城的往事 生出许多感慨。
苏辙说：“汴京城的水真不好喝！又苦又涩 乏味得很；有这样的富丽 却是这样的穷水 如何能养很贤良的人？”
苏轼说：“你的意思是恶水养就恶人。诚如是！想那程氏 还有他那门人 原在西京整日苦读诗书 心底也是善良不过的 如今却都变得又黑又臭 令人憎恶。”
苏辙明白 苏轼一直在生着程颐门人的气。去年秋天 司马光死时 朝廷大赦天下 臣僚在典礼后一起去司马宅第吊唁。典礼是有礼乐的 而且臣僚要跳舞 这是例行的规矩。但是 举办典礼后却要去吊唁司马光 程颐说这是于礼不通。程颐引经据典 说：“孔子以为今日悲哀当哭 而不当欢乐以歌。”遂有人反对这样讲 说：“孔子以为当悲固如是 但孔子并未以为欢乐歌唱之后不可以悲哀当哭。”苏轼平日鄙视程颐 嘲笑道：“此礼所制者非他人也 乃汉时蒙冤屈而斩于市的叔孙通。”程颐闻言 极怒 就有其门人终于寻到一个机会来整治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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